敲山震虎:论硅谷银行的倒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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硅谷银行倒掉的事情,大抵是今年3月间的事情了。回望起来,把硅谷银行的倒掉,以及由此而连环崩塌的一系列美国中小银行的事件,放到华山论剑的对弈,乃至于三分天下的大势当中去看,便又是如此微渺、而又如此必然的一记敲山震虎。
有言道,神仙打架,小鬼遭殃。高手对决于华山之巅,绝非常人所想象中的那般尘土飞扬,遮天蔽日,砖石横飞,树倒屋塌。高手对决,晴空万里,艳阳之下,十丈开外,各自心中展开高速的运算和战局推演,从晨曦至黄昏,一动未动,点到为止。待日薄西山之时,双方已然演算出各自的胜负所在。博弈结束,双方卸了内力,握手定下关于胜负的共识,各有进退、各取所得,便相约下山一起喝酒去了。
前文《华山论剑:最终的决战》铺开了A、C对决的对弈图。这图的起手,是双方都在疯狂抛售美债。C抓住时间差,在A美联储缩表之前就高价抛售,储备美元子弹,同时,增持黄金。实际上,待到A美联储缩表的时候,美债已经跌到比美联储QE扩表时还要低的价格了。也就是说美联储其实是在亏钱卖资产。
大家都向市场抛售美债,总得有人接盘。A美联储放出高息,利诱商业银行接手美债。
高息打击了实体经济。商业银行本就放贷难,这下子更没有好项目可以放贷了。于是干脆把储户存款都买了美债,吃美联储给的高息。硅谷银行就是一个典型代表。
吃下了庞大美债的硅谷银行,资产负债表就成了这个样子:
这是教链自创的几何画法,可以更加直观地定性展示资产负债表及其变化。从上图可以清楚地看出,硅谷银行(SVB)的资产主要是从市场上吸收的大量美债(作为资产),用于支撑储户的美元存款(存款是银行的负债)。而上面美联储(Fed)作为美国的央行正在向市场倾倒美债。这相当于央行把美债从自己的资产负债表中拿掉,转移到了硅谷银行们的资产负债表中。
但是由于有大户(比如C央行)进行逆周期调节,也在抛售美债。这就让美债资产贬值(因此收益率会升高)的速度比美联储设想的更快更猛更深。
于是缩表不到半年,到了2022年底,硅谷银行们就已经资不抵债了:
体现在资产负债表上,就是T Bills这项资产价值缩水了。资产不足以支撑上面的储户存款(负债)了。一开始大家都蒙在鼓里,没有挤兑。硅谷银行还想糊弄过关。高盛给它出了个馊主意,让他去路演融资,用股权换美元,堵上这个窟窿。结果硅谷银行的傻帽高管真的出去路演,在投资人面前就把资不抵债的事实一五一十地给讲出去了。
互联网以光的速度传播着硅谷银行资不抵债的八卦。所有硅谷大小公司都紧急通知企业和员工提现快跑,晚了就要被埋了。对挤兑的恐慌成了自我实现的预言。挤兑发生了,硅谷银行一夜崩溃。
于是FDIC、财政部、美联储紧急联手救市。美联储放出了金融核弹,BTFP(银行短期融资工具),用美联储的央行级信用为硅谷银行等破产银行的储户存款(负债)进行兜底。
从图上看,就是美联储承诺,硅谷银行们拿缩水的美债抵押给美联储,仍然可以得到足额的美钞,放回自己的资产负债表中,从而重新平衡资产负债。比如,100美元票面的美债当前市值缩水为50美元,不足以支撑100元的储户存款,那么硅谷银行【可以】把这价值50美元的美债抵押给美联储,美联储直接将其计为100美元的资产,加印出100美元美钞交给硅谷银行,放回其资产端,从而足额支撑100元的储户存款。
这相当于打通了硅谷银行和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,让硅谷银行共享了美联储点石为金的钞能力。
说也奇怪,美联储并不需要真的印刷那么多钞票。它只是宣布赋予硅谷银行使用这个魔法的权力,储户就自动停止挤兑了。于是硅谷银行也就不需要真的把所有缩水美债都拿去抵押,美联储也不需要真的去加印那么多美元出来。
敲山震虎告一段落。老虎被震惊了一下,腿差点儿被震断,但迅速用BTFP“接骨膏”接上,并未造成重创。
现在,擦了BTFP“接骨膏”的老虎更加强大了,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取其要害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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